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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家张岚:《旧日岁月里的温暖》
2020年05月07日 14:15 文化历史 来源:游金地 编辑:张子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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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原创文章,作者:张岚 审核:何良庆)

人间有味是清欢。人到中年,行了很多路,看过很多风景,也吃过不少美味,但无论怎样的美味,在我,都无法与故乡里的那些记忆相媲美,想起它们,是对过去平静疏淡却简朴生活的一种回忆,更会唤起旧日温情的时光和时光里饱含着的爱意无限。

姥姥的“茶汤”

每当读到“姥姥”两个字的时候,我便会想起母亲为姥姥做的“茶汤”来。

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小麦、小米等细粮极少,小麦做成的白面、小米做成的粥都是稀罕之物只能偶尔食用。在我看来,除了饺子之外,最高档、最奢华的一种吃法,是母亲为姥姥做成的专用“茶汤”。

姥姥有四个女儿、二个儿子。在我看来,母亲是所有子女中最孝敬的。自我记事事,在困难的岁月里,每过十天半月,母亲必定会收拾一大篮子好吃的食物送到姥姥家,每次与母亲走在往返姥姥家的路上,都是快乐的时光,母亲讲故事、唱戏曲、哼儿歌,来回十四、五里路,竟然从不感觉到劳累,母亲还是寓教于乐的高手,许多民间故事、敬老孝亲、传说俗语,也都在随处可见的景物中完成,以至于每一次去姥姥家都是一种期待,后来长大了,去给姥姥送食物的任务也由哥哥或我独自完成,便少了与母亲同去的乐趣。除了定期给姥姥送食物,每过上三二个月,父亲便会去接了姥姥来住上一段时间,只要姥姥来了,每天早上必定会有姥姥专用的“茶汤”。

每年秋天,小米收获后,母亲必定要细心保存。智慧的母亲会把晒好的小米存放在大小不同的缸里,再用几层塑料布罩好,密闭的的小米便不易生虫,除去一部分用做全家人偶尔做小米粥外,大部分小米都用做姥姥早上喝的“茶汤”。

在温开水中放入一定数量的小米面、调至碗的三分之一——茶汤的稠、稀与此时放置的面粉多少有关,然后用滚开的热水冲到碗里,边冲边用筷子搅拌。冲水是一项技术活,要一次完成,才能冲熟茶汤,否则滴滴嗒嗒注水,茶汤必生,不能吃;若冲多了,又会溢出碗外,开水全部入碗,点滴不外溢,而且说止即止,一次冲熟,厚薄合乎要求,个中技巧母亲掌握的分寸恰恰好。冲好的茶汤用另一只碗盖在上面闷一会,再取适量的红糖拌入,每次姥姥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必定是喝一碗略热一点的“茶汤”,每一次,姥姥必定会留一些给我,总是笑咪咪地看着我香甜地喝下去。那份慈爱,隔着厚重的岁月和时光,依然让我能够感受得到。我时常在想,姥姥能活动到86岁高龄,除了儿女的孝敬外,与常年不断的“茶汤”也是分不开的。

看电视剧《四世同堂》时,我对齐老太爷到地摊上买兔儿爷的场面记忆尤新,主要是因为其中有一个卖茶汤的在吆喝的镜头,,那一刻,我想到的首先是姥姥喝茶汤的情景和每次母亲冲茶汤的认真。后来,每次到北京,也格外留意北京传统的小吃“茶汤”,有时还会站在旁边仔细地看他们冲制的全过程,更多的时候,是要上一碗静静地品一品北京茶汤的味道,但无论怎样,在我的心里,也不及母亲制做的香甜和姥姥留给我的半碗温暖,而坐在北京静品茶汤的我,品的,其实是清寂山村里的那份人间真情。


肉火烧

作家张岚:《旧日岁月里的温暖》


对肉火烧的情结,缘于年少时的经历:生活在沂蒙深处,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家的生活还算是中上等,主菜主要以五花肉熬白菜、豆角、茄子,五花肉炒土豆丝等自家种出的绿色蔬菜为主,八月十五等重大节日,也会几家合伙烀一只全羊,各家各户“随份子”,端回家后的“全羊汤”,母亲会分成两份,一份是当天吃的,几乎全是香喷喷的羊肉,另一份肉少汤多,之后的几天里,把热气腾腾的豆腐切成条块状或者把白菜切碎放在一起炖着吃,这样炖出来的菜,既没有全肉的油腻,还保有羊肉的味道,实在是别有一番滋味。那时的“全羊汤”也全无现在羊汤的油腻,因为没有其他佐料可放,只是在清水中加点葱花、花椒,放在巨大的铁锅里,铁锅下是坚硬的木柴,用大火炖上半天,香味便会飘满半个村庄。

那时,中学是在离家近二十里的镇上读的。每周回家一次拿一周的饭菜。除了必备的煎饼,母亲总是用大号的罐头饼子装满猪肉炒咸菜、虾酱炒豆腐、白鳞鱼煎鸡蛋,间或到学校食堂买些稀饭、馒头,几年学读下来,我竟对学校的饭菜全无印象。最初的两年,因为我与三哥都在镇中学读书,来回上学都是三哥用自行车“带”着我,最后一年,三哥去了蒙阴一中读书,周六时,二哥再骑车到学校接我回家,周末再送我回学校。

父亲总是在开会的时候到学校看我,除了捎来母亲新做的饭菜后,若遇集市,父亲还会带我到集市上解馋。记得有一天中午,父亲到学校时正好是最后一节的体育课。我的腿脚自小便不是用来走路的,小的时候在父亲和哥哥们的背上,上学的时候,由三哥、二哥负责,所以体育课我几乎就是个旁观者,远远地站在旁边看同学们跳远、掷铅球。很简单的便请了假,父亲便带我到了二里外的镇汽车站。

是正午时分,汽车站四周并没几个人。门口有两张矮的方桌(我们俗称“地八仙”)、几把小木凳,有个四十岁左右的农村大嫂正手脚麻利地忙碌着。不待走近,远远便闻到了特有的香味。旁边的桌子上有三两个人正埋头吃着,我眼巴巴的看过去,只见他们每咬一口,都会有汁液溢出,空气里的香味便更浓了许多。这种香不是常吃的“蒙山锅饼”的味道,也不是母亲做的葱油饼的味道,是万千香味如同无数小手挠在心头又痒又急又痛的香。迫不急待地坐下,父亲盛上了两碗稀饭,然后和我一起坐等肉火烧出锅。

大嫂立在半人高的炉前,胸前系一条看不出颜色的围裙,眉眼倒也洁净,面前放着一个简单的面板,馅也是极其简单,仅有肉、葱花、盐、酱油。手巧的大嫂麻利地在手擀面皮里放好馅,然后三下二下包成长方形后,放在平底的铁锅里,锅下是木碳火炉,火旺无烟,六七分钟左右,长方形扁平状、金黄金黄的肉火烧便出锅了,也不用盘子、筐子盛,只麻利地用草纸包一下就递给父亲和我。来不及说话,趁热咬一口,香喷喷的汁液便溢出来,那种叫做幸福的感觉也一并咽了下去,那天,清楚地记着,父亲坐在我的对面并不吃,只是看着我香甜无比的吃着,眼里全都是笑。那时,一斤猪肉六七毛钱,三个肉火烧大约一斤,一个肉火烧2毛钱,可谓是物美价廉,吃一个,会让人口齿生香,手上的味道,不管怎么清洗,都要过了好几天才能完全消失。那真是一种难忘的记忆,一顿美餐居然可以反复温习,只要手掌靠近唇边,指尖纹路清晰的沟壑依然散发着淡淡的香味——流着油的香喷喷的肉火烧仿佛又能出现在眼前。这种体验自然是秘密和秘不示人的。

那是我第一次吃,也是我记忆中吃得最香的火烧。

之后的日子里,我也偶去买了捎回家给母亲吃。只是路途遥远,拿回家的火烧再也没有当时当下的味道,又无烤箱来用,母亲便放点油像锅饼一样烩了吃,有时也像馒头一样放在锅里“馏一馏”,味道也是非常好。

这样的火烧,在蒙阴的县城也有几处。新鲜的五花肉馅,必是当天刚屠鲜猪,取其七分瘦,三分肥,辅之以酱油、葱花。用形制特殊的烤炉,先用猪油煎,后用果木木炭慢火烤制,几分钟后,火烧在炉子内烤制至皮金黄油亮,香味也就在空气中弥散开来。咬一口,皮薄肉多,葱花还是鲜绿,馅鲜香流汁;再咬一口,外层酥脆,内层柔软,馅料多汁,唇齿留香。行车赶路的,花几分钟的时间,就可吃个胃饱肚圆,又实惠又便捷。物质丰富了,这样那样的吃食丰富多彩,但肉火烧仍然被许多人热棒,每次回家,必定想方设法赶了去,吃一个刚出锅的肉火烧,心头的万千烦忧、身上的疲惫劳顿也便无影无踪。现在的火烧品种繁多、式样多样,老蒙阴人走过路过,也都会坐下来热乎乎地吃两个,香香嘴,感受感受迷人的人间烟火气息。


羊肉泡馍

作家张岚:《旧日岁月里的温暖》


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开始,地道的沂蒙山人的中秋节,除了每人吃2个冰糖月饼外,还有一盆热腾腾、香喷喷的羊肉汤。

沂蒙山每年会有一场盛大的山会,每五天会有一个乡村大集。那时,逢山会、赶大集时,除了买些生活必需品外,沂蒙山人最重要的一件事,当是到羊肉摊前喝一碗正宗的羊肉汤,吃个羊肉泡馍如同过节似地兴奋。那时的羊肉摊简单到仅是土台垒制的灶上放一口超大的铁锅,锅下是坚硬的木柴,锅内是飘着香气的纯正羊肉、羊头、羊腿、羊内脏组成的全羊,锅灶四周是用随处可见的玉米秸围成的简易吃饭场所,几张长长的条几、几把简易的马扎,马扎上拥拥挤挤的坐着专程来喝羊肉汤的乡邻们。一元一碗的全羊汤、泡上两个馒头,就是人间最好的美味。无论大人、孩子,吃上一碗羊肉汤回到村里后会炫耀上好几天。尤其是冬天,大雪封山,千辛万苦赶到山会,在四面透风的羊肉摊前坐下,一碗羊肉汤里加两个馒头,再加点胡椒,热热的喝下去,全身便出一身执汗,摊主再豪气地免费加点汤,这几十里的雪路也不算白走了。

中秋节则不同。

中秋节是秋收秋种最繁忙的时节,也是每庄每村煮全羊的时候。这个时节,无论走到哪个村,都会闻到浓浓的羊肉香味。亲戚多的、村子小的,便会合伙吃一只,也有一家独吃一只的,这样的人家都会让乡邻们传说上很久。

煮全羊是个细慢的活,这天,需要手熟的人人从买、杀、煮一条龙服务。水必定是山泉水,柴一定是坚硬的木头柴。这时候,最快乐的,当属孩子们,早早地就拿着家里准备好的大盆等候在煮羊肉的院子里,院子里也便如同过年般热闹非凡,大家拿出最大的耐心,孩子们是一遍又一遍跑到羊肉锅前看看熟了没有,大人们便站在院子里聊天说地。当羊肉在锅里开了花,当羊头被剔净切碎再倒到锅里打起了滚,当空气中飘满了浓浓的香味时,在院子里打闹的孩子便早早地守在灶前,眼巴巴地等待分羊肉的时刻。十几只盆一字排开,掌勺的从东到西、再从西到东,一勺勺轮流着盛到各色的盆子中。没分之前,孩子还贪婪地大口吸着羊汤的香味,真正分配的时候,则安安静静地屏息静气了起来,等分配好了,每家每户便携子带盆端着自家的羊肉汤,急急地跑回家,等待晚上自家的盛宴了。

快乐和爱都在嘴里。 多少年过去了,羊肉汤再也不是稀罕之物了,甚至回老家上坟,老家的叔叔每年都会专程煮一只最好最大的黑山羊,做菜、做汤做成全羊宴,老少几代人分坐两桌,却再也没有最初的那份热闹、那份期待和那份味道了。


土豆丝

作家张岚:《旧日岁月里的温暖》


白菜、萝卜各有所爱,但对于朴素、多产的沂蒙土豆,我却极其偏爱,百吃不厌的,当属土豆丝,即使想一起,都有一种暖人的情意。

少时多病,对于沂蒙盛产的土瓜、玉米、咸糊豆等主食,总是难以下咽,以至于五六岁时,姥姥握着我细如麻杆的大腿一再叹息:“千宝贝、万宝贝。这个宝贝怕是养不活啊。” 记得有一次重病,一周几乎没吃过东西,母亲搂着我一边掉眼泪一边问我想吃点啥,想了半天,我对母亲说:放上酱油醋炒个土豆丝吧。上世纪七十年代初,家里仅有酱油,母亲起身借遍了全村也没找到醋,但我吃无醋土豆丝时的样子总算让母亲安下了心。

土豆是蔬菜也是粮食,是全球第三大重要的粮食作物,仅次于小麦和玉米,对土壤也没要求,是家居的常菜,更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生活贫困时的主要作物之一。小个的可以在生火做饭的时候放在火里“烧”着吃;中等的便切成块、放上一些五花肉和豆角煮着吃;大个的可以切丝爆烧,母亲炒土豆丝总是喜欢切成粗条状,放点点五花肉或仅用葱或蒜瓣炸锅后清炒,又香又面;有时也把粗条土豆丝里加上几棵芹菜。无论哪一种做法,都是一种无可替代的美味。蔡澜在食材百科里这样写到土豆:“原产于秘鲁,传到欧洲,是洋人的主食。甚么炸薯仔条,薯仔茸等等,好像少了它会死人一样。” 也曾有人高呼“可无妻,不可无土豆!”,可见,与我等偏爱者,大有人在。

一种滋味,便是一种情怀。土豆滋养了我贫脊的童年,除了煮、烧、爆炒外,母亲做的土豆饼也是独一无二的:把土豆切碎,连同其中的淀粉一起加进少许面粉,打进两个鸡蛋合圴之后下锅,锅要热、油要多,三五分钟后,外黄内嫩,香气扑鼻的土豆鸡蛋饼即可开吃;母亲还会做蒸肉土豆,把五花肉切块或片腌制入味,用土豆片垫底后放入锅中被小火慢熬,五花肉蒸得肥而不腻软烂咸香,肉香浸润的土豆,既烫嘴又绵软, 回味悠长。

刚刚结婚时,一盘酸辣土豆丝,一道小青菜,就编织出了一个全新的家庭。虽不富裕,但很惬意、幸福,没有烦恼,容易满足;女儿出生后,从小到大百吃不厌的竟也是土豆丝,但她的口味与我的又略有不同:切丝后保留淀粉,放进陈醋“养”上十分钟,之后,大量鲜姜切丝爆锅后加入土豆丝,快出锅时再加上点青辣椒,每次吃得点滴不剩。

一盘土豆丝,金黄写意,横七竖八地卧在盘中,间或点缀些许青青红红的干辣椒、白绿相间的小香葱,和着袅袅香醋,徐徐盈盈撩拔着味蕾,所有烦恼就会全部抛至脑后。而土豆丝里,有阳光的味道,土地和大山的味道,火的味道,风的味道,时间的味道,更有爱和情的味道,一口吃下去,几乎难以分清哪一块是滋味,哪一种是情怀。


“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,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。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,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。离别后,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,永不会老去。” 席慕容的这首《乡愁》,烙印在多少游子的心上,世界再大,总有牵挂。论走得多远,离得多久,人在这端,故乡在那头,却永远在心上。隔了几十年看过去,那份最简单的快乐和幸福层层叠加,那一碗碗简朴的食物里,盛放下的是故乡对那片土地上的人所有的期待和爱。


【作者简介】张岚,女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中国散文学会会员,山东作协全委会委员、临沂作协常务副主席,临沂文学院副院长;作品见于《北京文学》《散文百家》《散文海外版》《散文选刊》《山东文学》《时代文学》《中国青年报》《工人日报》《中国妇女报》等,入选《中国精短美文精选》《散文海外版精品集》《川鲁现代散文精选》《好散文1978-2018》《山东作品年展》等,著有《水做的城市》《流年里的花开》《岁月凝香》《岁月静好》等散文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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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键字:作家张岚,沂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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